刘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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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明] 刘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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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基(1311年7月1日-1375年5月16日),汉族,字伯温,处州青田县南田乡(今属浙江省温州市文成县)人,故称刘青田,元末明初军事家、政治家、文学家,明朝开国元勋。明洪武三年(1370)封诚意伯,故又称刘诚意。武宗正德九年追赠太师,谥号文成,后人称他刘文成、文成公。

元至顺间举进士。博通经史,尤精象纬之学,时人比之诸葛亮。至正十九年(1359),朱元璋闻刘基及宋濂等名,礼聘而至。他上书陈述时务十八策,倍受宠信。参与谋划平定张士诚、陈友谅与北伐中原等军事大计。吴元年(1367)为太史令,进《戊申大统历》。奏请立法定制,以止滥杀。

朱元璋即皇帝位后,他奏请设立军卫法,又请肃正纪纲。尝谏止建都于凤阳。洪武三年(1370)十一月封诚意伯,岁禄240石。四年,赐归。刘基居乡隐形韬迹,惟饮酒弈棋,口不言功。寻以旧憾为左丞相胡惟庸所讦而夺禄。入京谢罪,留京不敢归,以忧愤疾作,胡惟庸曾派医生探视。八年,遣使护归,居一月而卒。刘基精通天文、兵法、数理等,尤以诗文见长。诗文古朴雄放,不乏抨击统治者腐朽、同情民间疾苦之作。著作均收入《诚意伯文集》。

刘基佐朱元璋平天下,论天下安危,义形于色,遇急难,勇气奋发,计划立定,人莫能测。朱元璋多次称刘基为:“吾之子房也。”在文学史上,刘基与宋濂、高启并称“明初诗文三大家”。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着“三分天下诸葛亮,一统江山刘伯温;前朝军师诸葛亮,后朝军师刘伯温”的说法。他以神机妙算、运筹帷幄著称于世。

101

《会稽》

会稽南镇夏王封,蔽日腾空紫翠重。
阴壑烟霞辉草木,古祠风雨出蛟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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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夷此日归何处,玉简他年岂再逢?
安得普天休战伐,不令竹箭困输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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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

《次李子庚韵》

风落余花春事非,愁心烟雨共霏霏。
溪云不作从龙起,山石何须学燕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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篱下旧存彭泽菊,林间新长首阳薇。
夜阑忽漫闻啼鸟,肠断天涯信使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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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3

《摇落》

摇落江天气惨凄,野黄云白惑东西。
可怜饥鼠当人立,无奈寒鸦向客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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杳杳夕阳葭浦阔,茫茫秋水稻田低。
锁魂何地归衰疾,触处烟尘沸鼓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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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4

《初食槟榔》

槟榔红白文,包以青扶留。
驿吏劝我食,可已瘴疠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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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惊刺生颊,渐若戟在喉。
纷纷花满眼,岑岑晕蒙头。
将疑误腊毒,复想致无由。
稍稍热上面,轻汗如珠流。
清凉彻肺腑,粗秽无纤留。
信知殷王语,瞑眩疾乃瘳。
三复增永叹,书之遗朋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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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5

《早发建宁至兴田驿》

鸡鸣戒晨装,上马见初日。
露泫叶尚俯,雾重山未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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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途得霁景,缓步非纵佚。
矧兹岁有秋,高下俱颖栗。
牛羊散原野,鹅鸭满阡术。
怀抱既夷旷,神情自清谧。
寒花蔓篱落,候虫响蒙密。
霞标青枫林,雪绽乌桕实。
幽览虽云遽,佳趣领已悉。
我行固无期,况乃尘事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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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6

《题朱孟章虞学士送别图后》

秋郊一杯酒,握手念将离。
落日照野水,凉风生树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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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朝重相忆,青山如旧时。
鬓毛非松柏,争得不成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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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7

《四月二十二日郊外游得水字》

草根蝼蝈鸣,湖上蒹葭靡。
繁林溺深绿,清池散圆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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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居昧节序,陶情赖佳士。
泛舟出郊甸,缓步信所履。
壶觞展倡酬,及此晴日美。
啸歌望山川,慷慨集悲喜。
豺狼未鼎镬,郊野尚多垒。
铁衣挂儒冠,好爵逮麻屣。
吾侪幸味苦,得似道旁李。
无思身外忧,摐意聊复尔。
归云入禹穴,返照射宛委。
鸟啼树有风,帆过烟生水。
兴尽各言还,月明城角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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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8

《久雨坏墙园蔬尽压怅然成诗》

晚岁逼豺狼,漂摇去乡土。
囊橐罄留储,釜甑恒若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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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畦种蔬菜,拨借荷地主。
晨兴率童稚,树艺躬伛偻。
瓠实正累离,茄花亦争吐。
鱼肉方绝交,恃此当醢脯。
悲风吹江干,浩荡十日雨。
幽泉涌阴窦,高墉拆修堵。
苍蔓压泥沙,朱苞埋宿莽。
凄凉紫芝英,乃与朝菌腐。
数奇值时危,一饱不敢取。
天地有穷愁,每望贫家聚。
青苔满颓墙,日暮空倚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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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9

《若耶溪杳郭深居精舍》

上人好山居,入山惟恐浅。
纡余涉渊沄,结构依嶘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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冈峦外挺拔,水木终隐显。
其前对鹅鼻,突兀正冠冕。
其傍连木禾,积翠森偃蹇。
后有狮子岩,崷崒露龈涘。
春花炫阳林,秋草馥阴畎。
高通云雨过,侧见星斗转。
桃源不远求,箕颍安足践。
我来三伏凉,羁怀忽如展。
谈经道心融,听法俗虑剪。
疏窗夜深启,孤月挂遥岘。
空蒙白毫光,闪铄动崖巘。
何当此卜邻,永用辞淟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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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0

《大热遣怀》

盛夏火用事,长日不可堪。
热汗发我肤,如泉溢穹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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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登楼望,四野皆红岚。
坡坨会稽山,缥缈浮郁蓝。
何出作雨泽,一洗暍与酣。
须臾玻璃盘,涌出琉璃潭。
杂气若绛旂,飘飖散空<山含>。
朱光熭九幽,天气熇以<面含>树木首咸俯,鸟兽声尽暗。
玄冥将禺疆,侧身入禋龛。
渊蛇葺短鳞,山龟灼枯<府龟>。
悍熊伏朝鼢,困龙缩秋蚕。
焦根裂埴断,毙鹬蚌脯含。
水井为汤池,冶容成病颔。
渡水翅帖帖,守门口舑舑。
蜩螗轻绡翼,依阴萃枫柟。
沸渭泊静寂,噪聒乱语谈。
苍蝇丹砂头,群飞逐烹腤。
拍之摐污手,驱之死仍耽。
对食惮下肮,引饮辄倾甔。
抚几炎欲燎,披衣重犹函。
慨彼征戍卒,荷戟忘寝。
弃绝骨肉爱,不得同苦甘。
但闻盗贼炽,未见王师戡。
郊原虏掠遍,馈饷那能覃。
况乃隆暑节,蒸郁非所谙。
用兵贵拙速,将帅当怀惭。
沈冥及暮鼓,两目脂流泔。
拂袖招远风,众星烂天南。
河汉上昭回,烟霞远{髟监}鬖。
且喜辰极明,愿睹戎马倓。
云门连镜湖,林壑清且涵。
岂惟隔埃,庶足憩负担。
惜无五亩宅,偃蹇投吾簪。
卷十三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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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1

《题赵文敏公画松》

吴兴昔王孙,能画世莫及。
观其二松图,矫若龙出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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蟠根破坤舆,拔萃滃原隰。
胶加各轩翥,崱屴相倚立。
鼍鳞撑空青,豕鬛振飒瑀。
高藏日月气,清滴云雾汁。
垂钓者何人,短棹非妄集。
五湖多风涛,蛟蜃头角<角咠>。
不如洿泽间,取足矰与鳎。
倦眠松影下,百窍清凉入。
慎勿惊松枝,天寒衣袂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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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2

《丙申二月别绍兴诸公》

劳生属时艰,将老萃忧牴。
风尘隘九野,何土为乐国?兹邦控吴越,名胜闻自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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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山竞奇丽,物产亦充斥。
交游尚质俭,而不事华饰。
况有良友朋,时来慰岑寂。
全家免寒饿,几欲忘旅客。
胡为复舍此,僶俛就行役。
轩车远追送,酒至泪辄滴。
还乡人所乐,我独愁苦剧。
故山有松柏,摧折为荆棘。
岂无骨肉亲,太半生死隔。
此语不可闻,此景那堪觌。
愁情如波涛,澒洞胸与臆。
伫立向穹苍,一叹双鬓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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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

《老病叹》

我身衰朽百病加,年未六十眼已花。
筋牵肉颤骨髓竭,肤腠剥错疮与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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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皆爱我馈我药,暂止信宿还萌芽。
肺肝上气若潮涌,旧剂再歠犹淋沙。
有眼不视非我目,有齿不啮非我牙。
三黄苦心徒自瘵,五毒浣胃空矛戈。
因思造物生我日,修短已定无舛差。
琚瓆不能使之少,卢秦焉能使之加。
攻犀盬朽各有分,凫悲鹤悼何缪耶。
不如闭户谢客去,有酒且饮辞喧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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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4

《次胡元望郊行诗韵》

谁言公馆清,晨气晚未散。
岂乏树葱芊,尚有花烂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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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隔巷陌,可念不可唤。
温温夜光璧,幽丱潜璀璨。
鄙夫竞喧哗,达士善大观。
世情如秋莲,零落风中瓣。
少年喜纷纭,谈笑轻绛灌。
进取务出奇,周虑非习惯。
逝水难重回,芳时愁坐换。
元臣镇方面,边戎仰成算。
应怜四郊外,荆棘满耕畔。
凄凄忧葵女,恻恻无床瓘。
兴怀增感伤,展转过夜半。
起行视青天,星河色凌乱。
安能作野马,脱略谢羁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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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5

《艾如张》

有菀者林,众鸟萃之。
我欲张罗,榛枯翳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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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砺我斧,又饬我徒。
孰是奥秽,而不剪除。
爰升于虚,以相乃麓。
有条我网,载秩我目。
有鸟有鸟,五采其章。
々喈喈,率彼高冈。
张之弗获,忧心且伤。
寤寐怀思,曷云能忘!有鸟五采,亦既来止。
昭其德音,以相君子。
君子岂弟,其仪是若。
艾而张矣,云胡不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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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

《秋夜感怀柬石末公申之》

不寐知夜长,起视天宇阔。
散漫草上风,朦胧云间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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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禽鸣疏树,黄叶堕阶闼。
俯仰观群物,惆怅不敢发。
谁云蝼蚁壤,能使泰山幰。
苍鹰铩六翮,狡兔营三窟。
何当威弧正,王旅得肆伐。
箘簵捴虽微材,尚可施羽筈。
岂意风浪舟,心犹隔胡越。
士生非金玉,有足难自达。
周嫠不恤纬,楚放常怀阙。
平生葵藿情,忍与霜露歇。
玄冰胶坤轴,非君孰能斡?申章匪繁辞,悲愤不可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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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7

《以野狸饷石末公因侑以诗》

野狸性狡猾,夜动昼则潜。
絷之笼槛中,耳弭口不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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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其得意时,足爪长且銛。
跳踉逞俊捷,攫噬靡有餍。
贫家养一鸡,冀用易米盐。
尔黠弗自食,寻声窃窥觇。
破栅舔肉血,淋漓汗毛髯。
老幼起顿足,心如刺刀镰。
东邻借筌蹄,西邻呼猲猃。
系饵翳丛灌,设伏抽阴钤。
彼机倏已发,此欲方未丱。
丝绳急缠绕,四体如黐粘。
野人大喜慰,不敢私烹罝。
持来请科断,数罪施剜帟。
使君镇方面,残贼职所歼。
械送致麾下,束缚仍加钳。
腥膏忝污钺,膻胔或可醃。
芼芳和糟酱,颁赐警不廉。
黄雀利螳螂,碎首泥涂沾。
乌鸦殉腐肉,喷墨身受淹。
此物亦足戒,申章匪虚讠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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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8

《夜泊桐江驿》

伯夷清节太公功,出处非邪岂必同。
不是云台兴帝业,桐江无用一丝风。
119

《偶兴》

劳人怨长途,壮士悲老别。
那将望乡心,对此伤神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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凄凉寒风至,惆怅芳草歇。
瑶琴无子期,丝弦为君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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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0

《松叶酒歌寄梁安宅》

道人赠我松叶酒,味似琼浆色琼玖。
咽之骨爽神魂清,令我寿同金石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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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生疏懒无所能,瘦皮粘骨危崚嶒。
病来啖药犹啖水,梦寐恍惚风中灯。
常闻徂徕有嘉木,玄醴涤濯黄露沐。
上有兔丝扬翠旍,下有茯苓蹲白鹿。
咀华嚼叶咽以津,岁久定化肠为筋。
便从偓佺觐黄帝,身骑肉角青骐惣。
我欲求之百忧集,满眼蚊蝇随出入。
踆乌箭逝纤阿急,日暮空瞻邓林泣。
道人此酒还有方,我欲与子同徜徉。
世上神仙亦何限,留侯辟谷应未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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